秋往深處,是靜默的。
雀鳥不知何時已經(jīng)離去,翅膀的撲騰聲仿佛就在昨日,又好像是在前日,一如它來時,是今天,抑或是昨天?傔@么悄無聲息。
那小小的一方荷塘里,不復(fù)擠擠攘攘。荷花已謝,獨(dú)獨(dú)剩了幾株荷梗,不甘心又無可奈何地耷拉著腦袋,立于其中,荷葉早已斑駁。眼前,只是殘枝敗葉,橫斜了一塘。
此時,塘中的水也靜,沉沉的靜。風(fēng)瑟瑟,吹落枝頭黃葉,水波微微漾,隨即又水平如鏡,無痕。它波瀾不驚地?fù)肀л氜D(zhuǎn)飄零落在水面的葉,安靜、委婉。只是,指尖的寒意驚醒了我——秋水涼薄不染塵。
塘邊的柿子樹掛了果,有的青,有的紅,錯落了一樹。對岸,稻田里那些身著金黃的舞者抵不過鐮刀,前仆后繼地倒了下去。田間,只剩下一壟壟稻茬,像一只只蜷曲不動的刺猬。
漸次深紅的楓樹靜默不動,層林盡染,如霞似錦。只是楓葉上滾動著的晶瑩閃爍透著寒氣,似乎在說“寒露寒露,遍地冷露”。
《月令七十二候集解》說:九月節(jié),露氣寒冷,將凝結(jié)也!读凶印珕枴氛f:涼是冷之始,寒是冷之極。
寒露好似是一條分割線,分割了喧鬧與靜默,分割了涼和冷。
至此,草木榮華滋碩皆成往事,曠野便只剩下一個“曠”字,荒涼得一窮二白,天寒夜長、風(fēng)氣蕭索。
風(fēng),辛勤地從原野的這頭打掃到那頭,又從那頭打掃到這頭,總算是封住了秋蟲的口,抹去了如斷如續(xù)的唧唧切切聲。
我倚靠著稻垛,抬頭看云。云,層層疊疊一片,倒像是一朵朵錦花在空中盛開,蔚為壯觀。
——寒露至,原野瘦了,云胖了。(陸鋒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