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叮叮當,叮叮當。”兒時的記憶中,經(jīng)常有一些匠人在農(nóng)村走街串巷修鍋補盆,這些敲敲打打的聲音,成了記憶里特殊的音符。
小時候,生活條件有限,家家都精打細算,鍋破了盆漏水了,大多舍不得換新的,修修補補又可以用上很多年。來我們村補鍋盆的幾乎總是同一個人,我記得他姓周,大家叫他小周師傅。周師傅是外地口音,年齡跟我哥哥差不多大,手藝卻不含糊。無論是破了的鐵鍋還是鋁盆,到了周師傅手里就像病人遇著了好郎中。
周師傅總是拿起要補的鍋或盆,端詳一陣,然后掄起鐵錘叮叮當當?shù)厍么,邊敲打邊轉(zhuǎn)動鍋盆。他補鍋盆的樣子格外認真,就像拿著一件藝術(shù)品,一點點地修,一點點地琢,直到完工。修補完畢,周師傅常常讓主人家把修好的鍋盆盛水試試,原本漏水的鍋盆補過之后滴水不漏,所以我們村修盆補鍋的活兒基本被他承包了。
周師傅補鍋盆時,我們小孩子常常圍在旁邊,一邊玩石子,一邊看周師傅修補。那些被周師傅修好的鍋盆,重新走上了“工作崗位”?粗切╁伵枭闲扪a的痕跡,不禁想到一個詞語——歲月留痕,那上面既有周師傅補過的痕跡,更有時間留下的印記。
后來我去外地念書,偶爾回村,還能看到周師傅挑著擔子四處補鍋盆。只是人們口中的小周師傅變成老周師傅了。周師傅的手藝越來越精,業(yè)務(wù)也拓展開來,從鐵鍋鋁盆到各種塑料器皿,周師傅補東西,沒有一樣不是精益求精。母親常說,周師傅補的東西又便宜又耐用。
周師傅以修補鍋盆為樂,后來還買了個小收音機,邊聽廣播邊修補,倒也愜意自在。我也常常感慨這些老匠人不容易,而在周師傅身上我也看到了匠人匠心。
前幾年,周師傅回去帶孫子,不再出攤,我們村里就再也沒有人來補鍋盆,補鍋盆的事也淡出了人們的生活。
有次在外地的一個小巷口,我偶然看到了一個補鍋盆的手藝人,正在敲打著一只鋁盆。于是就想起那補了一輩子鍋盆的周師傅,想起了那被他曾經(jīng)敲打過的歲月。(趙自力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