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魯迅文學院學習時,我有幸結(jié)識了中國人民公安大學的卜成軍老師,他年齡與我相仿,我們相處默契,經(jīng)常天南海北談到深夜,就像失散多年的兄弟。來自安慶的小師妹王煒曾問我:“卜老師是師兄的親戚嗎?”我微笑不語。
在培訓期間的一次聚餐上,一位同學在朗誦一首詩時,我被現(xiàn)場的氣氛感染,竟然熱淚盈眶。第二天與卜老師交談時,說到此事,我說:“真不好意思,想想都有些尷尬。”卜老師說:“這很好啊,你想想我們是不是很久沒哭過了!”
一句話驚醒夢中人。是的,我們還記得上一次哭的時間嗎?
我上網(wǎng)搜了一下,哭竟然有如下好處:釋放壓力、幫助睡眠、預防眼部疾病等。少哭有益、?迋恚瑧泄(jié)制,否則就是有疾病了。
說實話,這樣的失態(tài)對于我這樣的年齡已經(jīng)很少了。冰冷的世界,難得有一份感動。何況我一直篤信,作為男人,就應該讓自己身邊的人覺得自己是頂天立地、堅不可摧的。
愛人的爺爺去世時,我們一家匆匆趕到皖北小城泗縣。在落葬的過程中,親人們哭得悲烈,我是硬生生地沒掉眼淚。女兒問:“為什么你在現(xiàn)場,卻不哭呢?你不愛媽媽和她的家人嗎?”我說:“爸爸有時候不善于表達自己的情感!
中秋節(jié)快到了,女兒的學校要舉辦一場中秋誦讀會,作為學生家長代表,我有幸被校方邀請。
我和一些家長坐在觀眾席上,周圍一片黑暗。當一盞聚光燈掠過時,只看見女兒站在麥克風前,白衣飄飄,像一個天使。她舒緩而自信地吐出一個個美妙的字符,我們陶醉在她述說的故事里。 “成長的路上,我一直幻想著更廣闊的那個世界里的繁華精彩,不愿回頭與父母守著這個小世界,所以我從未看到他們擔心的眼神,和日益增多的白發(fā)……”我的內(nèi)心深處突然迸發(fā)出一股暖流,隨之而來的是大顆的淚珠從我的眼角流了出來。
走到臺下的女兒,看到我的情形有些不解:“怎么了,老爸?”我說:“因為你的誦讀太完美了!”“有時候”,女兒停頓了一下,伏在我的肩膀上悄聲說:“爸,你也會流淚!
回想一下,最近的一次流淚,是我和妻子送女兒到西安上大學。如今女兒那句臨別的話,我仍然記憶猶新:“再見了,老頭子,好好照顧自己,今后,女兒不煩你了!
那一刻,我眼淚縱橫。放假的時候,我問女兒:“你就像籠中的鳥,放出去,就不知回來了。那天臨別,老爸都難受壞了。人家的孩子都哭,唯獨你顯得高興不已!迸畠赫f:“其實我也特別難受,之所以忍著沒有哭出來,就怕你們更難受。那天你們走后的晚上,我躲在被窩里暗自流淚了一宿!
成長時,我們一天天接受著堅強的信念,因為,我們相信,堅韌克己才是力量的體現(xiàn)。在人生的路上,我們總是抿著嘴唇,絕對不讓自己的感情有絲毫外露,漸漸地,內(nèi)心一度充沛的情感在不知不覺中幾近枯竭。在男人處理感情困擾時,往往選擇酗酒和消沉,這似乎是比痛哭流涕更為安全體面的選擇。
昨天的眼淚變成星星,今天的眼淚還在等。事實上,我們一天天在壘筑著內(nèi)心的城堡,原來在固若金湯的堅強深處,卻都有著一顆玻璃心。有一天,當你能笑著說出那些讓你流淚的往事,或許你就真的強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