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紅樓夢》中有兩個人物頗值得去品味一番,那就是賈雨村和劉姥姥。
賈雨村本生于仕宦之家,奈何祖宗根基衰盡。他一心求取功名,無奈囊中羞澀,只得暫在姑蘇城葫蘆廟安身,以賣文為生。后得甄士隱相助,他考中進士升為知府。期間因貪污徇私被革職,受聘于林如海家,任林黛玉的啟蒙老師,借與林如海的關(guān)系攀附上了賈府。在賈政的幫助下,他官復(fù)原職,但他恩將仇報,在賈府被查抄時落井下石,向官卒舉報賈家窩藏甄家罪產(chǎn)一事,使賈家被革去了世職,貶為平民。
再說劉姥姥,因年關(guān)將近,家中貧寒,連過冬的一應(yīng)吃穿都沒錢置辦,便帶著孫子板兒,去了榮國府,尋找曾經(jīng)的王家二小姐,如今的賈家榮國府二房的二太太王夫人,求些救濟。
賈雨村和劉姥姥,一個是讀了“圣賢書”,社會地位顯貴的“進士及第”;一個是為生計四處奔波,厚著臉皮去低聲下氣乞求他人的農(nóng)村老婦。兩個人似乎毫無交集,卻又以賈府為參照物,展現(xiàn)出人世間不同的兩副面孔。
賈雨村和劉姥姥有一個共同點,便是都有求于賈府。賈雨村是為了攀附權(quán)貴,再啟仕途,劉姥姥則是為了家中營生,混個溫飽。
兩人在賈府眼中的形象顯然是有“天差地別”的,賈雨村貴為進士出身,且是林黛玉的老師,想來攀附之時賈府也是給了較高禮遇的。劉姥姥進賈府時小心謹慎,奉承周瑞家的,又奉承王熙鳳,希望能夠得到救濟;被林黛玉戲稱為母蝗蟲,薛寶釵等也是哄堂大笑夸她詼諧的好,妙玉因嫌她吃的茶杯臟便棄之不要,活脫脫一副供人取笑、遭人嫌棄的“小丑”形象。
賈雨村得了賈府幫助,官復(fù)原職,劉姥姥得了王熙鳳二十兩銀子打賞,生活得以改善,可見賈府對二人都有天大的恩情。
然則二人對待恩情的態(tài)度卻也是“天差地別”的,賈雨村為了仕途能再上臺階,在賈府危難之時選擇了恩將仇報;劉姥姥則變賣田產(chǎn),傾力尋回巧姐,報了王熙鳳當時“隨手一揮”的救濟之恩。
賈雨村的恩將仇報原在意料之中,因為他本就品行惡劣,道德敗壞。甄士隱在他困難之時,資助他進京趕考,對他有知遇之恩,然甄士隱獨女香菱一事足可見賈雨村眼中只有利益,誰對他有用誰就是他的“恩人”。
人活一世,身邊不可避免接觸一些“賈雨村”和“劉姥姥”,自己也偶爾充當著“賈雨村”或“劉姥姥”的角色,正所謂“誰人人前不求人,誰人背后不被求”,我們?nèi)钡那∏∈亲R別“賈雨村”和“劉姥姥”的智慧眼光和甘心做“劉姥姥”的勇氣魄力。
所謂知人難、識人更難,然皆有跡可循,小事亦可見大德,品行高劣,稍做了解便可知一二。與人交往,不識小人易遭算計,用人做事,不查德行后患無窮。
《紅樓夢》寫人寫事寫情亦寫因果,賈雨村貪贓枉法之罪被鉆營的門子所查,門子此時已是加官封爵的人,就治了賈雨村的種種罪,抄了他的家。劉姥姥贖回巧姐,成就了板兒與巧姐的一段美滿姻緣,真的是“善惡到頭終有報”。
倘若賈府早些看穿賈雨村的丑惡嘴臉,想來早將其“掃地出門”,府中的丫鬟小姐們?nèi)糁绖⒗牙押髞淼闹鲌D報,估計也會收起譏諷,心生敬意。
小說終歸有結(jié)局,人生的結(jié)局又如何看透呢?謹愿我們識得“賈雨村”,遠離“賈雨村”,多結(jié)識一些“劉姥姥”這樣質(zhì)樸的朋友,更愿你我皆是“劉姥姥”,世事變遷,不棄心中那份質(zhì)樸。(楊亞軍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