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個月,我在老家陪母親的時間比以往都長。
陪母親的這些日子,她特別高興,不僅每天變著花樣為我做各種好吃的菜肴,而且還想方設(shè)法地留我多住幾天;但是在臨走的那天,母親卻早早地催我出發(fā),她不僅把一堆吃食和衣物不停地往我的車后備箱里塞,而且還不許我插手。
看著母親一邊不停地往后備箱里塞進大米、臘肉、土雞蛋、糯米圓子、山芋等吃食,一邊不滿地抱怨后備箱太小,東西裝得太少,一邊比劃著要怎么放才能塞得進更多。我看了一會,忍不住上前阻止她:“媽,別塞了!這些東西,我在城里都能買到!”母親聽了,不放心地問:“我看新聞?wù)f城里有個別黑心商販為了多賺錢,就往食品里添加有損身體健康的添加劑,咱這些東西都是自家產(chǎn)的,純天然的,吃著放心。”
等到母親心滿意足地把東西全部塞滿,我長長地松了一口氣,急忙關(guān)上后備箱,快速地跳上車。就在我即將發(fā)動車的時候,母親跑過來,用力地敲著車窗,叫我再等一會。我疑惑著看著她沖回屋里,拿出一袋熱乎乎的饅頭,笑著遞給我,說:“你說城里的饅頭不好吃,我就給你做了點,你帶去慢慢吃!
我接過沉甸甸的饅頭,看見母親額頭上沁出了細(xì)密的汗珠,想起自己昨天隨口和母親說了句吃不慣外面買的饅頭,便鼻子一酸,眼淚不爭氣地在眼眶打轉(zhuǎn)。
在母親眼里,女兒的后備箱永遠太小。但在我心里,母親裝的不是后備箱,而是她所能給予我的全部。
讀高中時,我一個月才能回家一次。每到返校時,母親都會往我的行李袋塞滿幾罐自制的咸菜,可我每次都會很嫌棄地從袋子里拿出來,說帶去會被同學(xué)取笑,但每次都會被她強硬地塞回去,并生氣地說我不懂。我拗不過母親,只好順從她。
讀大學(xué)時,只有寒暑假我才能回家,每到返校時,母親總會在客車的后備箱里多塞幾件行李,可我每次都會抗議地拿出一兩件在我看來沒必要的行李,說這些都用不著,但每次都會被她用力地塞回去,并生氣地說我不懂。我爭不過母親,只好由著她。
后來工作了,回家的次數(shù)越來越少,陪伴母親的時間越來越短,但每到臨行時,母親都會把我的后備箱里塞得滿滿的。記得有一次返程,母親除了在后備箱里放了給我的衣物、土特產(chǎn)外,還加塞了一袋自制的棉被,她怕我又會拒絕,便一邊塞,一邊嘮叨“城里的蠶絲被再好,始終還不如家里好”。
以前,我不明白母親為什么總這樣做,直到前些天,我在《林清玄散文集》里讀到這段話:“每次回鄉(xiāng)下,要返回臺北的時候,母親總是塞很多行李到行李箱,直到塞不下為止,那感覺就像鬧饑荒!蔽乙贿呑x,一邊回憶著這些年來,母親給我塞后備箱的場景,對母親的感激頓時涌上心頭。我漸漸明白,我和母親之間,只不過是我看著她給我塞后備箱的背影,她目送我離家的身影,次數(shù)越來越少的過程。母親給我后備箱里塞的,不僅是吃食、衣物,還有滿滿的愛和牽掛,而我一心向往遠方,卻不能理解母親的行為,直到現(xiàn)在我才幡然醒悟,母親傾盡所能給予我全部,而我所能回報她的,真的是少之又少。
母親是個不善表達愛的人,但她卻把這世界上能夠給予我的最好的愛和最不舍的牽掛,都藏在了我的后備箱。